K6 A White Night
克雷厄掏出折叠手机，以这个速度前行的话，大概率六个多小时才能到达。
“需要六个小以上的时间才能抵达。”克雷厄抬头将这一情报传达给十三。
“嗯，知道啦。”十三小鸡啄米般点头，然后整理出一块较为干净的角落坐了上去。克雷厄倒是没有顾忌这些，直接坐在装满被子的箱子上。狭小且杂乱的车厢，昏黑又阴冷的车厢，他们孤男寡女坐在同一个车厢。
哦哦哦！也就是说他们现在——尬爆了。
十三极为乖巧地坐在对面，长剑立在一旁，双手摸着大腿，双腿并拢着坐在那。之前因为行动的紧张而有不少交流，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。
“呃，你困吗？” 克雷厄试图打破沉寂。
“还好。”
“你饿吗？”
“不饿。”
失败了。克雷厄垂头丧气地败下阵来。
十三看向窗外，随着远离市区之后，铁轨便逐渐升上地面。大地上只剩下了一片黑暗。
无人列车并不需要视觉，只需要一些传感器和铁轨上的记号，就可以在黑暗中很清晰的找到路线，因此这条铁路连路灯都没有。
孤独的列车在轨道上独响，沉默的黑暗无言相随。
“偶尔远离喧嚣的市井来到这获取片刻的安静，这种体验还挺不错的体验。”克雷厄喝着一杯咖啡发出感叹。
“等等，你手中的咖啡哪儿来的？”
“这个？这些食品中有不少易拉罐咖啡。不过是冷的哦。“克雷厄掏出一罐咖啡，一个低抛递给十三。
“好想看看星空啊……“十三喝下一口咖啡，缓缓地说。
“是吗，哦也是，中层的中心区域因为被上层遮住了，大概视线不太好。在上层倒是看得一清二楚。”
“诶，对了对了，难得遇见上层的人，上层真的是像书上描述得那样美？”
“嗯？书上哪样？”
“就是到处都开满鲜花，白鸽成群结队地飞舞，人们的生活都安宁美好。”
“嗯……你是听哪本书瞎说的。上层世界依旧需要依靠金属结构来承重，加之本身在半空中需要严格控制重量，处处开满鲜花不太现实。但人们生活确实过得安宁自在。”克雷厄想了想，看着十三的眼睛认真回答道。“在那里，有众多不一样的体验。在那里，我观赏过几百光年外超新星的爆发，指尖触及到过微观分子的震动，在那里，很好。”
“唉，不错啊。”十三目光飘向远处，侧脸被微微星光点缀，翠瞳中倒映着银白星迹。
“我还没感受过，诶我跟你说啊，在中层，小孩子还是受精卵的时候，就会被送到各个区的培育所统一管理，然后等我们出生了，再送回一些合适的人手里接受监护。所以其实我没见过生我的人……但是据说其它层的人都是可以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……当然我的监护人对我也很好啦。”
克雷厄点点头。关于中层的制度他有所耳闻，或者说作为高层公民，熟悉各层的规章制度基本上是必修课。规章制度中认为适当的对生育进行管理有助于保持人口的稳定增长。
“然后呢？”克雷厄并不介意在这空闲时间里聊聊这些，这时他是一个好听众，别人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。
“然后就是大概满6岁的时候的发展前景测试……”“听老一辈的监护人讲，测试的时候最好不要明确的表现出自己的意向，尽可能往各个方向平均选。”十三讲得神采奕奕，“当然其实测试很多时候都是自动的，少数几个问题里，我记得我答得最离谱的一题……‘你最喜欢以下的哪件物品’，我在屏幕上点了一把餐具刀。”
“喔，很不错嘛。”克雷厄笑笑。
“监护人听我说的时候表情可有意思了，说是不知道我将成为持刀上阵的将军还是为非作歹的大盗。”十三耸耸肩。“不过现在知道了。”十三指了指身上的执行徽章。
少女的神色不再紧绷，长剑自然而然地搁置在一旁。
“诶诶，你呢你呢？你为什么想去成为调查官？”十三轻摇着双腿问道。
“我？”克雷厄愣住了。
童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，但是那模糊不清的记忆却让人窒息。
诸神的战场上，那最为卑贱的种族向着神挥刀反抗。在什么地方，一个孱弱的白衣身影扶着盛怒的君主在火焰中前行。黑衣君主愤声咆哮，你们难道不怕，死吗？
克雷厄头痛欲裂。什么时候他曾有幸观摩过这等场景。
“嗨！嗨！没事吧？”十三满眼担忧地蹲在克雷厄面前，向他轻摇手掌。克雷厄缓缓神，自己仍是自己，十三仍是十三。
“哦哦……刚刚想到其他事去了。”
“不想说就算了，没关系的。”十三长呼一口气，坐回那原来的地方。仍是那样乖巧。又陷入长久的沉默，真是该死。
“其实……上层公民是由上面的造物主大人直接调任职任的。”克雷厄再一次率先打破沉默。
“诶，真的吗？这样真好。”十三流露出惊异的语气。
“是，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才能，这也是造物主所想的吧。”
“那真的很不错啊……要是什么时候能去看一次就好了。”十三的声音逐渐微弱。
十三睡着了，克雷厄才发现已经奔波了很久了。
借着微弱的光线，克雷厄看见十三的睫毛一抖一抖。猫只会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入睡，人也如此。十三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吗？即使身边还有个醒着的克雷厄，也是认为安全的吗？克雷厄喝完那一罐咖啡，坐在纸箱的最高处守着夜与女孩。
“……光？底层哪来的阳光？”十三眼开睡眼朦胧的眼睛，双手轻捂嘴长长的呼了口气。
“哦，你醒啦。我们到了。”克雷厄坐在纸箱顶端，周围摆满了喝完的易拉罐。
“嘿……这光从哪来的？”
“底层的人造太阳，专门为农业需求所设计的。”十三向窗外望去，到处都是一片青黄交接的景象，与死气沉沉的市区有着天壤之别。
这是G区郊外，正是农业生产的密集区。底层的各个大区除去仓储，也被划分了各自的生产任务，诸如之前的大区，负责整个世界的水资源和空气资源处理，因此设计上就会有更多的管道结构。而G区是负责农业的区域，这就意味着……
“全是满满的麦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”她跳下满是装甲的要塞列车，克雷厄慢悠悠地踏上下车的铁梯，顺手抓了好几瓶咖啡。
“哦哦哦，针不戳！” 底层少有的好风光一览眼底，安乐祥和的氛围成就了这一块土地。金黄的麦穗被底层顶部的巨大太阳灯照耀着，那些光芒的强度之高以至于真的像天上的太阳。很多很多的太阳悬挂在麦田上方。
“底层世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，底层居然有人能这样过日子。”十三一只手抵在额头，像个刚开始认识世界的孩子一样四处张望。
“执行人不应该踏足过底层绝大多数地方吗？”克雷厄正在后面吐槽着，十三的面罩突然颤动起来。
“通讯请求？稍等一下。”十三戳了戳自己的脸，“SAW机师？”
“嗨！是我是我！可爱的执行人13你那儿地方有没有人？”豪爽的男声从面罩中飘出，过大的自来熟声调连克雷厄都听得见，这让他担心了一下13的耳膜。
“我看看……是感觉很安静啊，街上也没有人……等下，SAW你不要乱来！”
“睁大你的眼睛！我在1500米的高空跟你打招呼哟！”黑色的巨影压过头顶，将大好田园风光压得无影无踪，仿佛暴雨将至。
“接好你的新装备！”SAW机师在空中振臂高呼。
“（优美中层问候语）！”
一个黑色的金属箱子从天而降，不对，那玩意儿大得能被称作箱子？这种类似于高空抛物，很没有公德心的操作……别说执行人，连裁决使的裁决装备都不一定能顶住。
“放心吧，我可是定点空投的好手啊！”SAW欢乐地说道，“鸟巢鸟巢，货物已投放，山雕请求返回鸟巢。”
“ROGER，鸟巢收到，鸟巢收到，允许返回，允许返回。”SAW机师潇洒挥手，山雕尾部喷出耀眼火光，猛然提速后消失在云层中。“噢，小可爱再见了，早点回来哟！”
“SAW我（底层市井用语）！”十三气得直跺脚，在底层执行期间，十三会了好些日常问候。
头顶的黑点将阴影笼罩一片地区，阴影在疾速缩小，黑影在十三的正上方。
随着剧烈的撞击声，克雷厄依稀以为是轻型地震。
无数尘砾被掀起，其中还有空气中些许焦糊味，和一条被铁箱截断的绚烂光焰轨迹。
“我的腰啊……”十三扶着腰，腰后的推进器上的火焰还有残余。速度加速过快时会对执行人的腰部造成极大的负担。
“他是想杀了你吗？” 克雷厄不能理解那个机师的举动。
“不不，他只是单纯的疯而已。”十三咧着嘴，“回去收拾他，这家伙……”
十三将右手放在一处闪出红光的地方。“验证激活。”“验证激活。欢迎您，THE DEATH。”红光急速闪烁后，转换成幽幽绿芒。黑铁箱上的把手缓缓旋转，沉重的金属防爆门向两边展开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克雷厄指着一把武器问。
“M4-M13‘SBDEATH SCYTHE’，是我的专属步枪，也可以叫它‘死神镰刀’。”
M4“弯刀”步枪步枪的改进型吗……克雷厄迅速观察了一下，接着他看见了箱子里的黑色大型盾牌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就是防爆盾啦，稍微有些特殊功能。反正给你讲了你也不会用。”
“好久不见啦。”十三两眼泛亮，把死神镰刀抱在怀里摸了又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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